第17章

假说:当我觉得我已经跌到谷底的时候,有人还会再给我递一把铲子,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汤姆·本顿。

第一次过后,奥丽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她的梦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寿司变成了蜘蛛的形状;她妈妈在世的最后一年,多伦多下起的第一场雪;亚当的两个小酒窝;汤姆·本顿冷笑着粗暴地吐出“悲惨的小故事”这几个字;然后又是亚当,这一次他在叫她的名字。

接着她觉得床垫沉了一下,听到有人在床头柜上放东西的声音。她慢慢地眨眼醒来,房间里开着一盏昏暗的灯,她一时竟有些恍惚。她发现亚当坐在床边,正帮她把一缕头发别到她的耳后。

“嗨。”她笑了笑。

“嘿。”

“我睡了多久?”

“就一会儿,大概三十分钟吧。”

“嗯。”她把双手抻过头顶,在床垫上伸了个懒腰,这时看到床头柜上出现了一杯水,“那是给我的吗?”

他点了点头,把杯子递给他。她用胳膊撑起身子,接过杯子喝了下去,并微笑着向他表示了感谢。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胸部,因为他的嘴巴,那里仍然有些疼痛酸胀。接着他移开了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掌。

啊,也许,他们现在发生了性关系——和谐的性关系,美妙的性关系。奥丽芙这么想着,可亚当是怎么想的呢?他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也许他想要回那个属于他的枕头。

她把空杯子递还给他,然后坐了起来:“我该回到我的**去了。”

她准备离开,把属于他的空间归还给他,但他猛地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她走,他希望她哪儿都别去,永远都不要离开。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抱住她的腰,似乎要把她拴在身上一样。

奥丽芙其实并不真的介意这样。

“你确定吗?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抢你的毯子。”

“没关系,反正我身上一直很暖和。”他拨开她额头上的一缕碎发,“而且我好像记得某人说过,我看起来像个会打呼噜的人。”

她假装愤愤不平地喘着气说:“谁这么大的胆子?快告诉我是谁说的?我要亲自给你报仇——”他把冰凉的玻璃杯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尖叫起来,不过尖叫声很快就变成了笑声。她抬起膝盖,试图扭动身体,挣开他的束缚:“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打呼噜!你睡觉的时候像王子一样!”

“这还差不多。”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暂且收手,但奥丽芙仍然蜷缩着身子,因为刚刚要阻止他的进攻,她的脸颊依然通红,呼吸依然急促。他面带微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这个微笑和早些时候对着她的脖子的那个一模一样,他当时贴着她的肌肤,痒得她一直哈哈大笑。

“不过我要对袜子的事说句抱歉,”她有些畏缩地说,“我知道这会引起争议。”

亚当低头看了看裹在她小腿上的彩虹色的弹性布料:“袜子会引起争议?”

“不是袜子本身会引起争议,而是该不该在发生关系的过程中还穿着它其实是个争议点。”

“有这种事?”

“当然了,至少在那本放在我们家里打蟑螂的《大都会》(1)杂志上是有这个讨论题的。”

他耸了耸肩,完全就像个可能只看过《新英格兰医学杂志》(2)和《推卡车文摘》的人:“为什么会有人关心是不是穿着袜子呢?”

“或许他们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脚趾畸形的人发生性关系呢?”

“那你的脚趾畸形吗?”

“嗯哼,真的奇丑无比,绝对可以报名马戏团的那种。看到它们你就再也不想和我发生性关系了,它们本身就是个外置的避孕工具。”

尽管他明显特别想笑,但还是叹了口气,努力装出一种阴郁多思又严肃紧张的样子,这让奥丽芙非常喜欢。

“不过我见你穿过好几次人字拖了。顺便说一句,这可不符合实验室的要求。”

“那一定是你搞错了。”

“那好吧,是我搞错了。”

“我可不喜欢这种刻意的巴结,卡尔森教授,我非常重视斯坦福大学学术环境的健康和安全指导方针方面的问题,还有——你怎么——”

他比她高大太多了,以至于他在扒她的袜子时,还能腾出一手来按住她的肚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每一个这样的时刻。她奋力反抗,这或许会让他的身上在明天出现几处瘀青,可在他终于成功脱下她的两只袜子时,奥丽芙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亚当虔诚地抚摸着她的双脚,仿佛它们精致玲珑,形状完美得不像属于一个每年会去跑两次马拉松的人。

“好吧,你说得没错,”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好奇地看向他,“你的脚长得太丑了。”

“什么?”她喘着气挣脱出来,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结果他仰面朝天地垫在她的身下,和她一起倒在了**。他那么高大,当然能轻而易举把她拽倒了,不过:“你重说。”

“是你先说的。”

“你重说,我的脚明明很可爱。”

“可能是丑得很可爱吧。”

“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他大笑的喘息温暖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可能德语里面有一个词,专门用来形容特别丑但又特别可爱的东西。”

她愤怒地喘着气,用刚好能让他感觉到的力道咬了咬他的嘴唇。亚当似乎失去了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控制力,他突然想要更多。他交换了他们的位置,把她压在身下,他们之间的啃咬变成了亲吻,不过这可能是奥丽芙单方面的改变,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吻着他的嘴唇,就在她刚刚咬过的那个地方。

她或许应该让他停下来,因为她现在浑身是汗,黏糊糊的,或许她应该先去洗个澡,没错,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礼仪。可他实在是太温暖、太强壮了,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他太好闻了,即便他们已经做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那么好闻。于是她禁不住改变了想法,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来。

“你肯定有一吨重。”她对他说。他想撑起身体,摆脱贴在她身上的状态,但她用腿缠住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他会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他战无不胜,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虐杀者,而且他让她也变成了一个强大而凶猛的人,一个在早餐之前就可以彻底击败汤姆·本顿和胰腺癌的人。

“不要,我喜欢这样,别走,求你了。”她咧开嘴巴朝着上面的他笑了起来,她发现他的呼吸突然加快了。

“你确实是会抢毯子的那种人。”他早些时候在她脖子的下部发现了一小块儿地方,那块儿地方会让她呜咽,让她拱起身子,让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始向那个地方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吻她的方式很特别,谨慎中带着放纵,这让她不禁怀疑为什么她过去总觉得吻是一件没有意义又无趣的事情。

虽然她嘴上说着“我该去清洗一下了”,但并没有挪动身子。他向下滑了几英寸,注意力正好被她的锁骨和她胸部的曲线所吸引。

“亚当。”

他没有理会她,一路滑到她突出的髋骨、肋骨,还有她腹部紧绷的肌肤上。尽管数量很多,但他吻了她的每一个雀斑,像是要把它们存在脑子里一样。

“亚当,我浑身都黏糊糊的。”她稍微扭动了一下。

作为回应,他把手掌移到她的臀部,好让她不要再动:“嘘,我会把你弄干净的。”

她感受到他的舌尖在她的大腿和腹部的肌肤上游移,她听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和轻微的呻吟。她将手指滑进他的头发,让他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觉得一切的污秽都被冲走了。这时他终于问道:“我能再来一次吗?”

她抬头看向他,她涨红了脸,整个人蒙蒙的,咬了咬嘴唇。她想要,他和她靠得越近,她就越能感受到那种他带给她的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我想要,”她伸手去触摸他用来支撑身体的那只手臂,他的身体立刻静止了下来,“但我觉得有点儿疼,而且我——”

他立刻就对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后悔了,因为他迅速地从她的身上下来,似乎是害怕挤到她,想给她更多的空间,尽管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所谓的空间。

“不是,”她慌了,“我并不是让你……”

“嘿。”他注意到了她有多慌张,于是弯下腰来亲吻了她。

“我真的很想——”

“奥丽芙,”他躺到她身边,蜷起身体,“你说得没错,我们睡觉吧。”

“什么?不要,”她坐起来,皱起眉头看向他,“我不想睡觉。”

她可以看出他其实很挣扎,他努力地想把那个部位藏起来,努力不去看她**的身体,但……还是很挣扎:“你坐的是今天一大早的航班,可能你还没有倒好时差。”

“可我们只有一个晚上。”唯一的一个晚上。在这个晚上,奥丽芙可以允许自己远离外面的世界,可以不去想汤姆,不去想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不去想亚当喜欢的那个神秘女人,在这个晚上,她可以暂时忘掉她想要的任何感情都不是相互的。

“嘿,”他伸出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身后,“你不要有任何亏欠我的感觉,我们睡一会儿,然后——”

“可你说过一个晚上的。”她下定了决心,将手掌按到他的胸前,不到一秒钟,她就跨坐在了他的身上,“我想要整整一个晚上。”她微笑地看着身下的他,头发就像帘子一样垂了下来,像一个为他搭起的避难所一样。“来吧,亚当。”她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他还是忍不住了,伸手抓住她的腰,把她拉入怀中,他们紧贴在一起,像水流一样彼此贴合。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做这些。”

“我想可能我是知道的,”她吻了吻他的嘴唇,“至少知道一部分吧。”他眼神迷蒙地轻轻抚摸她的嘴角。

“我很怀疑。”

她轻轻地咬了咬他坚硬的腹部,然后抬头看向他:“做就好了。”

……

她觉得这确实是一个漂亮的酒店房间,主要是因为房间里有几扇超大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看到波士顿日落后的景色、街道上不停穿行的车流,以及远处天空中的云朵。她感觉在那里一定正发生着某些事情,某些并不需要她参与其中的事情,因为她只要待在这里,和他待在一起就好。

“那是什么语言的?”她突然想起来,随即问道。他没有办法低下头看她的脸,因为她的脑袋正依偎在他的下巴下,不过他还是继续用指尖在她的臀部画着某种图案。

“什么意思?”

“你读的那本书,封面上有恐龙化石的那本,是德语的?”

“荷兰语。”他的声音从他的胸腔发出,声音的震动穿过了她的身体。

“学起来难吗?”

他似乎深深地吸了一下她的发香,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就会。”

“在双语环境下长大会不会很奇怪?”

“那倒没有,我记得我们在搬回来之前,我一直是用荷兰语思考问题的。”

“你当时多大?”

“嗯,九岁?”

一想到亚当还有当小孩的时候,她就觉得想笑:“你之前会和你的爸妈说荷兰语吗?”

“不会,”他犹豫了一下,才又进行了详细的说明,“照顾我的主要是用做家务来换取食宿的外国年轻人,真的有很多。”

奥丽芙撑起身子,双手托腮放到他的胸膛上。她看着他,他看着她,街灯照在他坚毅的脸上,尽管他一直都很帅气,但在这样的午夜时分,他是如此勾魂摄魄。

“他们很忙吗?我是说你的爸妈。”

他叹了口气:“他们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投入,不是很擅长为别的事情腾出时间。”

她轻声哼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五岁的亚当试着向爸妈展示他自己画的一幅简笔画,他身材高大的爸妈穿着深色的套装,表现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四周,围满了对着耳麦讲话的特工。她对外交官真的一无所知:“你小时候开心吗?”

“这……很难去说开不开心,”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有点儿像那种教科书里的典型教育模式。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他们给我提供了充裕的物质环境,但基本上没有什么情感上的支持。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可就是没有人陪我一起做。”这听上去有些伤感。奥丽芙和妈妈的生活虽然一直都不富裕,但她从来没有过孤单的感觉,直到后来妈妈得了癌症。

“除了霍顿?”

他笑了:“除了霍顿,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我想在遇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行为模式。我已经学会了自娱自乐,会把时间花在我的爱好、参加活动和学校的课程里,所以当我必须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变得……充满敌意又难以接近。”她翻了个白眼,轻轻地咬了他一下,这让他轻声笑了起来:“我变得越来越像我的爸妈,”他喃喃地说着,“完全地投入工作当中。”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很擅长为别人腾出时间,比如我。”她微笑地看向他,但他似乎很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于是她决定换个话题,“我会说的唯一一句荷兰语是‘ik hou van jou’。”她的发音一定很糟,因为亚当花了很长时间去辨析这个词,当他终于明白了以后,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的大学室友有一张海报,上面用各种语言写着‘我爱你’,”奥丽芙解释说,“它就在我的床对面,是我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东西。”

“所以在四年结束以后,你就学会了所有语言的‘我爱你’?”

“第一年年底就全学会了。她在大二的时候加入了一个姐妹会,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垂下眼睛,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然后又抬头看向他,“不过要是你仔细想想,就会觉得这很蠢。”

“很蠢?”

“有谁需要用所有语言去说‘我爱你’呢?人们只需要知道一种语言的就可以,有的甚至连一种语言的都不会用到。”她用手指将他的头发捋到脑后,“不过如果换成‘洗手间在哪里’的话……”

他随着她的手向后倾了倾身体,像是从她那里得到了抚慰。“Waar is de W.C.”奥丽芙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于是他继续说,“就是‘洗手间在哪里’的意思。”

“好吧,我猜到了,只不过……你说荷兰语的时候声音很……”她停住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她觉得自己要是不知道他说另一种语言时的声音有多迷人的话,那会更好,“总之,那会变成一张非常有用的海报。”她用手指轻抚他的额头:“这是怎么来的?”

“我的脸?”

“这个小伤疤,在你眉毛上边的这个。”

“啊,打架留下的。”

“打架?”她轻声笑了起来,“是因为你的一个研究生想杀掉你吗?”

“拜托,是在我小的时候。不过我看得出某些研究生是会往我的咖啡里倒乙腈(3)的。”

“啊,他们完全会这么做。”她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有一个,在我额头上,也算是吧。”她把头发拨到肩膀后面,让他看她太阳穴旁边的那个半月形的短线。

“我知道。”

“你知道?你见过我的伤疤?”

他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注意到的?它真的不太明显。”

他耸了耸肩,用拇指顺着它轻轻地抚摸着:“它是怎么来的?”

“我不记得了,不过听我妈妈说我四岁的时候,多伦多下了一场巨大的暴风雪,雪一英寸一英寸地堆积起来,那是五十年来最猛烈的一次,你懂的。所有人都知道它要来了,我妈妈让我准备了好几天,她跟我说要下大雪了,我们可能会被困在家里好几天。我当时实在太兴奋了,跑到外面一头扎进雪里——不过我是在暴风雪开始大约半小时后才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的头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她轻声笑起来,亚当也笑了起来,这是她妈妈最喜欢讲的一个故事,如今只有奥丽芙可以讲这个故事了,它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心里了,“我好想念雪啊,尽管加利福尼亚很美,而且我也很讨厌寒冷,但我真的好想念下雪啊。”

他继续抚摸着她的伤疤,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半晌,当他们重新被寂静笼罩的时候,他开口说:“波士顿明年会下雪。”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吧。”但她不会去波士顿了,再也不会去了。她不得不再找一个别的实验室,或者放弃实验室的工作,尽管这令人心碎,但她别无选择。

亚当的手沿着她的脖子向上摸,轻轻地环住她的后颈:“那里有好几条适合在雪中徒步的小路,我和霍顿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去,”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很想带你去。”

她闭上双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亚当的头发在白雪和深绿色树木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黑亮,她的靴子陷入松软的雪地的那种奇妙感觉,寒冷的空气在她的肺里流动,一只温暖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她几乎可以看到雪花在她的眼皮上飞舞,真幸福啊。

“不过到时候你人在加利福尼亚。”她有些心烦意乱。

没有回应。过了很久,依然没有回应。

奥丽芙睁开眼睛:“亚当?”

他的舌头在嘴巴里转了转,好像在认真地斟酌他即将说出的话:“我可能会搬到波士顿。”

她困惑地对他眨了眨眼睛,搬家?他要搬家?“什么?”不,他到底在说什么?亚当不是要离开斯坦福吧?他从来都没有——所谓潜逃的风险,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不存在的,对吧?

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奥丽芙回想起他们的谈话,他抱怨过系里扣住他的研究经费,抱怨过他们怀疑他要离开,抱怨过人们因为他和汤姆的合作而做出的种种假设,但……他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他们的说法。他说被冻结的资金被指定用于本年度的研究,这就是他想让他们尽快发放它们的原因。

“哈佛,”她低声说,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你要搬到哈佛。”

“我还没做决定。”他的手依然搂在她的脖子上,拇指来回抚摸着她喉咙下方跳动的脉搏,“我被邀请去参加面试,但正式的录取通知还没有下来。”

“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去面试?”她问,但她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因为她突然想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明天。你明天并不打算回去。”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要回去,他只是跟她说他会提前离开研讨会。哎,老天,太傻了,奥丽芙,你太傻了。“你要去哈佛,用这周剩下的时间去面试。”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系里更加怀疑我,”他解释说,“参加研讨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她点了点头,岂止很好,简直相当完美,老天。她觉得这太让人恶心了,尽管她是躺着的,可还是觉得膝盖发软。“他们会给你这个职位的。”她喃喃地说,想必他也很清楚他会得到这个职位,毕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亚当·卡尔森啊。他是被邀请去面试的,所以很可能是他们先向他抛出橄榄枝的。

“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

怎么不确定?当然已经板上钉钉了。“为什么是哈佛?”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斯坦福?”尽管她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爸妈住在东海岸,虽说我和他们有些矛盾,但他们迟早会需要我离他们近一点儿的。”他停了下来,但奥丽芙知道他并没有说完,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主要的原因是汤姆,还有和他申请的研究项目。我想慢慢转变自己的研究方向,做更多和他类似的工作,但只有我们取得好的结果以后,才有可能实现。和汤姆在一个部门会大大提高我们的工作效率,所以从职业发展来说,搬过去是势在必行的。”

尽管她已经鼓足勇气,但还是感觉胸骨被重重地砸了一拳,一时间她竟呼吸不上来了。她的血液瞬间沸腾,然后在血管里结了冰,以至于胃部出现了抽搐,心脏也猛地沉了下去。

她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她低声说,这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抖了,“有道理。”

“而且我也可以帮你适应新的环境。”他提出,然后明显变得害羞起来,“如果你想去波士顿,想去汤姆的实验室,我可以带你到处转转,要是你……要是你觉得孤单的话,我可以给你买南瓜饮料。”

她没有办法做出回应,她真的——她无法回答他,只好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强行打起精神,再次抬起头向他笑了笑。

她可以做到的,她会做到的:“你明天什么时候走?”他可能只是要搬到一家离哈佛校园更近的酒店。

“一大早。”

“好,”她向前倾身,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他们是睡不着的,就算睡着一秒钟都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你走的时候,不用叫醒我。”

“你是说你不打算帮我把行李搬下楼?”

她靠着他的脖子大笑起来,更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她想,这将成为属于他们的美好夜晚,也将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晚。

(1) 《大都会》(Cosmopolitan),美国创办的国际知名女性杂志之一,在世界享有声誉。杂志于1886年创办,针对时尚、生活、健身和美容等问题为妇女出谋划策,是世界上最畅销妇女杂志之一。

(2)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由美国麻州医学协会所出版的评审性质医学期刊和综合性医学期刊,创刊于1812年。

(3) 乙腈(acetonitrile),一种化学物质。它对人体的危害是比较大的,能够通过吸入法或者是饮食进入体内。另外也能够通过皮肤接触,被人体所吸收,常会导致人面色苍白,出现肠胃障碍,引起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比较严重的会引起阵发性抽搐,导致患者出现昏迷,甚至会引发呼吸衰竭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