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很好 考虑一下

01

晚八点,一辆破烂的吉普车横冲直撞地穿过大片的树木,直直地撞上其中一棵,发出一声哀鸣,才堪堪停住它踉跄的脚步,吉普车熄了火,驾驶座的门被人打开,陆谂往地上一滚,躺在了冰凉的土地上。

他仰面看着被参天大树遮住的天空,喃喃:“太疯狂了。”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陆谂猛地坐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吉普车跑去,边跑边喊:“大哥,浅浅,你们没事吧!”

刚一跑到近前,就撞上一双无言凌厉的目光,陆谂吓了一跳,这才借着点光看清了车里的场景——浅浅似乎是昏过去了,正倒在肖白的怀中,肖白低垂着眉眼看着怀中的女孩,一身的肃杀全部收敛,只剩下了温存。

好吧,陆谂咽了咽口水,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肖白怔忡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电脑还能用吗?”

陆谂从车里扒出电脑包,打开,敲了两下,示意还能用,就是没有多少电了。肖白沉吟:“把监控调出来看看。”

这一带是肖白的根据地,距他和赵峰云约定的地点有两公里的距离,这里早就在隐蔽的地方安装了针孔摄像头。陆谂开了32倍速看监控,五分钟后,他说:“没有人来过。”

肖白松了口气,说:“把那些杀手的IP地址不管真假全都发回去,然后联系赵峰云,游戏到此结束。”

“大哥,游戏结束时间是明早八点。”

肖白冷笑一笑:“他定开始的规矩,我定结束的规矩,我和他是来合作的,不是来给他当下属的,我陪他玩了一天,他再不满意,这合作也不用谈了。直接通知他,他不会反对的。”

对待赵峰云这样的人,就要跟他比狠,一味地忍让才会坏事。

“最后,”肖白再次将目光落在尤浅的身上,轻轻地在她的发上吻了吻:“给迟越打电话,让他把浅浅带走。”

陆谂翻出手机,他顿了一下,说:“我听说迟越在找人,他找的人,我好像知道是谁。”

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肖白专注地看着她,随口问:“谁?”

陆谂咽了咽口水:“惊凡。”

肖白眉梢微动,他抬起眼看向陆谂,“惊凡认识迟越?”

“大哥不记得了吗?那一年惊凡受伤消失了三个月,过年的时候他说他认识了个朋友,对他特别好,等任务结束就介绍给我们。”

经陆谂这么一提,肖白想起来了,李惊凡确实说过,他是极不爱说话的人,但提起这件事这个朋友时,眼中仿佛有光。肖白说:“他没告诉迟越自己的身份,迟越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调查,难免会让人生疑,等他过来跟他解释清楚吧。”

陆谂点点头,又哽咽:“我当时还很开心呢,我心想惊凡也会交朋友了,还想等他带回来看看是谁那么能耐。可是没等到……”

肖白扬起手想敲他的头,最后又无奈地轻轻揉了揉,他将尤浅轻轻地放下,将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接着他一跃而下,说:“先办事。”

好在尤浅并没有昏多久,没一会儿被浓烟呛得醒了过来,她猛地咳嗽了几下,感觉有人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睁开眼,见陆谂正关切地看着她,再一转目,肖白正背对着她,似乎在整理背包。

见她醒了,陆谂长舒了口气,说:“吃点东西吧。”

手里被塞了个面包,她仔细看了看,还是她最喜欢的口味。她拆了包装纸,像做梦似的,面包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不远处的肖白的背影像一场默片,在她的瞳孔里出演,静谧却让人不安。

肖白为什么不来看看她?

背包里就那么几样东西,再整理能整理出花儿来吗?

怎么?她就这么不受重视吗?

尤浅哀怨地把面包当肖白啃,接着无奈地发现,这面包越吃越甜,明明肖白没有那么甜!她转眸,看陆谂忙来忙去,一会儿给她递水,一会儿给她贴创口贴,简直比他那位大哥甜多了。

陆谂见尤浅这么看着自己,有点害怕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问:“浅浅,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为什么眼神怪怪的!面包在你自己手里啊!我不是面包啊!

陆谂在内心咆哮表面淡定,尤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好多了,我们现在……在哪?”

她的记忆还卡壳在有人飞刀而来,她身姿矫健地跃起凭空接住了刀,接着便因为力竭倒在了某个人的怀里。当时陆谂在开车,那个怀抱应该是肖白的。

陆谂将后面的事情大致地讲了一遍,她听得晕头转向,最后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没人来追我们了?”

“也不一定。我把大哥的手机远远地丢开了,如果有人追来,可能会沿着路找,我们还是得隐蔽点。”陆谂指了指前面大树上的树屋,说:“本来可以在那里睡的,但是目标太大。”

尤浅点了点头,终于清醒了一点,再去看肖白,他还蹲在那里,没有回一次头。就在尤浅以为他会维持动作一晚上的时候,他终于起了身,尤浅这才发现他的面前燃着一个小火堆,明火打在他的侧脸上,明明暗暗间看不清表情。

尤浅的呼吸窒了窒,她攥紧了面包。

肖白从火光中朝她走来,他巨大的影子落在树上,晃着她的眼,他在她面前蹲下,刚刚在追杀中他受了点伤,清理伤口时把胡子去了,露出干净的脸,眼中带着她熟悉的笑意,让她的鼻子一酸,心像针扎般疼了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被人追杀,被伏击,被迫与毒贩玩不要命的游戏,以致伤痕累累,差点没命,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似乎看到她眼中有泪光闪烁,肖白抿了抿唇,伸出手,指腹在她的睫毛上划过,他声音微凝:“我知道了。”

尤浅:“啊?”

肖白轻声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留下来了。”没等她回答,他又说:“我很高兴。”

短短的四个字,像烟花般在尤浅的耳边炸开,她几乎看不清色彩,却知道那一定很美丽,像她眼前的肖白,像她的肖警官。

尤浅语无伦次:“我……我……那什么,我也挺高兴的。”

肖白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往下划,描绘着她的轮廓,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指腹微凉,渐渐被她唇上的温度染的滚烫,他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她的唇,女孩轻轻地呼吸打在他的指尖,让他的心也微微颤动。

确定了,不是梦,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的浅浅。

肖白心中一松,他缓缓地收回了手指,在尤浅诧异的目光下,将手指贴在自己的唇上,轻轻舔了舔,说:“甜的。”

轰轰轰!

尤浅的心脏顿时就爆炸了,血液顺着雪白的脖颈一路往上,整张脸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她的呼吸略微急促,死死地盯着肖白。

刚刚的肖白——太太太太甜了!

比她吃过的所有的面包果酱甜甜圈都要甜!

陆谂在旁边泪流满面地表示:麻烦两位看看时间地点好吗?照顾一下单身狗好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在这里看人秀恩爱!

所以在肖白要有下一步动作之前,陆谂弱弱地举手:“大哥,亦然来电话了。”

两记眼刀顿时朝他扫来,陆谂的小心肝颤了颤,但还是坚强地保持着递电话的姿势,好在肖白很快就拿起了电话,接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阴影处,声音压得很低。

尤浅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陆谂感慨:“大哥是得偿所愿了。”

尤浅有点懵:“啊?什么得偿所愿?”

陆谂却含含糊糊地不愿意说清楚,非要让尤浅自己去问肖白,尤浅撇撇嘴,肖白正好打完了电话,他走过来,对陆谂说:“亦然越来越凶了,你这个老师怎么教的?”

“呃……”陆谂微讪,“又不是我一个人教的,大哥不也教了吗?”

肖白瞪他:“礼仪这方面是你教的吧?”

陆谂:“……”

我们真的有这样的课吗大哥?

尤浅问:“我哥打来的?他说什么了?”

“他说——”肖白故意顿了顿,笑着说:“他说让我赶紧把你送回去。”

尤浅警惕:“我不走!”

开玩笑,她刚刚和肖白互表心意,还没体验恋爱的感觉呢,怎么可能走呢!

肖白将手机扔给陆谂,说:“现在你要走,我也不会让你走。”

02

肖白的话说的暧昧,尤浅听着却窝心,连害羞都忘了,在火光中冲着他笑。肖白眸色倏然加深,渐渐被她的笑意传染,眼底也有了笑意。

“这里目标太大,我们去别地休息。”

肖白吩咐陆谂把火灭了,自己则借着轻微的月光爬上了树屋。

“啪。”肖白将树屋里的灯打开,像信号塔般在黑黝黝的林子里格外醒目,他小心地将枕头放进被窝里,做出人形,只留了一盏壁灯,这才翻身下树。

陆谂的动作迅速,已经将痕迹掩盖,尤浅跟得上节奏,将三人的背包收拾好,一一递过去。肖白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攥住,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心,低声说:“上那棵树,可以吗?”

其实不用问,他都知道尤浅当然行。且不说在山上时确实练过,那几年和迟越一起上房揭瓦也早就熟练了,更何况两人第一次真正见面,尤浅的好身手也让他赞叹。但即便如此,再次看到尤浅轻盈地借着点飞快地上了树后,他还是忍不住骄傲。

嗯,浅浅真厉害。

陆谂:“好身手!”

紧接着不甘落后地跟上去,肖白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几乎一天一夜没睡,这会儿四下安静,尤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了。

就在她困得直点头要一头栽下去时候,肖白眼疾手快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差点失重的刺激让尤浅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差点摔下去。”

肖白的眼睛须臾不离树屋,他“嗯”了一声,没松手。

尤浅说:“就算掉下去也没事,我有应急反应的,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勾住最近的树枝倒挂住,再借着树干顺势爬上来。所以……”

肖白终于看向她,似笑非笑:“所以?”

尤浅罕见地结巴:“所……所以你……”

所以你倒是放手啊!为什么要那么自然地做亲密的动作,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脸红了!

尤浅没把下半句说出来,只是用眼神看着肖白,她认为自己的眼睛会说话,但是很明显,肖白并没有接收到她的话。因为下一秒,攥着她的腰的手就紧了紧,肖白移开视线:“我抱着你,就不用这么麻烦。”

陆谂忍不住吐槽:“注意一点影响!”

肖白看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大的电灯泡,好亮。”

陆谂:“……”

委屈,想哭。

尤浅忍着笑,她离肖白很近,侧了侧脸刚好能枕在他的肩膀上,这么想着,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他的肩膀似乎等了很久,温度姿势都刚刚好。尤浅忍不住蹭了蹭,肖白笑,说:“小奶猫儿吗?”

小奶猫儿尤浅“嗯”了一声,“才不是。”

肖白的手在她的腰上划过,低声说:“别睡。”

尤浅答应的很好,但肖白的怀抱太有安全感,暗夜太长,她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听到女孩在自己的怀中发出绵长的呼吸声,肖白忍不住叹了口气,陆谂又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东西塞给他,挤眉弄眼:“大哥,能用到了哦。”

肖白瞥了一眼,唇动了动,吐出一个字:“滚。”

伸出手若无其事地将东西收在了口袋里。

陆谂:“强!”

肖白面不改色:“有人来了吗?”

陆电灯泡举着夜视望远镜,说:“目测有两人,看走路步伐像正规军,黑西装,黑皮鞋,衣着整洁,个个气宇轩扬,很有杀手的范。”

肖白“嗯”了一声,“但不是。”

“追杀了我们一天的杀手要是能这么利落那就见了鬼了。”陆谂死死地盯着两人:“看这派头,是赵峰云的人?大哥,他是想跟你合作,还是想弄死你啊?”

肖白冷笑:“如果能跟我合作后再弄死我,是好不过的了。”

陆谂:“那他现在图什么?”

肖白:“看不出来吗,他在给我解决麻烦。”

陆谂眉头一皱,随即眼前一亮,望远镜差点掉下来:“不是吧?装作杀手把你杀了,然后撤销掉严舟的悬赏?没有尸体谁会信?”

“不需要别人信,严舟信了就行。”

“然后呢?”

“然后严舟就可以光荣地退出历史的舞台了。严舟太不听话也太贪了,赵峰云早就看他不顺眼,他才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肖白摸了摸尤浅的发,觉得安心,“下次再有人敢在暗网上给我标价,我就一个个送到监狱里去。”

陆谂深以为然,他们出任务那么多年,什么狼狈惊险的场面没经历过,但就这一次,肖白彻底生气了。

那两人走近,利索地翻进树屋,掌心雷在指尖转了个圈,冷静地扣动扳机,几声沉闷的枪响,两人没有任何停留,不到三分钟便消失在树林深处。尤浅被枪声惊醒,茫然地看着枪响的方向,喃喃:“什么声音?”

肖白面不改色:“太不道德了,大晚上的放鞭炮,很容易引起森林火灾。”

尤浅:“……”

陆谂:“……”

拜托,就算说谎也说个靠谱一点的好吗?谁闲着没事跑郊外放鞭炮?

尤浅无奈地看了肖白一眼,前后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还会有人来吗?”

肖白点头,说:“应该不会有人了。”

他们又在树上等了两三个小时,尤浅这次倒是清醒了,跟陆谂一起拿望远镜观察,询问了一些细节,她对这场逃杀还有点云里雾里,这次问清楚了,不由咂舌:“这个赵峰云,怎么那么变态?”

陆谂耸耸肩:“是啊,别人贩毒都是为了钱,他可变态多了,他就特别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前惊凡跟我提过,说他特别喜欢古董,尤其喜欢瓷器,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骨灰瓷。”

尤浅悚然一惊,她深谙此道,对瓷器尤为精通,自然知道赵峰云收藏的骨灰瓷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用动物骨炭烧成的瓷器,而是——

肖白拍了拍她的腰,说:“别想那么多。”

陆谂点头:“对对对,这还不是他最变态的地方。”

肖白一记眼刀扫过来,陆谂不自然地转了目光,真不是他故意要吓浅浅,是浅浅她能接受啊!尤浅拉了拉肖白的手,说:“是我让阿谂跟我讲的。”

肖白眉头一皱,这才两个小时,连称呼都改了?

尤浅兀自不知他心里的不爽,继续说:“肖白……”

肖白低下头:“嗯?”

尤浅扬起小脸,对上他的目光,说:“我这人贪财怕死,你是知道的。”顿了顿,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害羞地蹭了蹭,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贪上你的色后,我发现我好像不怕死了。”

说完,她又小声嘟囔:“肯定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肯定是肖白长得太好看了,她才会昏了头,觉得只要能在他旁边,连命都可以不要。

肖白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却怎么也消除不了恼人的距离,他侧脸,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颈上,吻了吻:“放在古代,你就是昏君。”

尤昏君有点压力,并表示美人和江山都想要。肖白听她还能贫嘴,心放下去不少。让陆谂先下去,自己殿后,他检查了一下吉普车,确认它还能将就一宿。陆谂也是累极了,抱着衣服说:“我先去洗澡。”

陆谂对这很熟,树林后面的小溪是活水,三下两下洗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洗干净的脸露出来,清爽的像个大男孩。尤浅有种他们是在度假的错觉,手指猝然被人扯住,肖白正不满地看着她:“看得那么认真?”

尤浅微怔,这怎么……还吃上醋了?

她憋着笑,点点头,拿着衣服要去洗澡,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到肖白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脸一红,露天洗澡她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如果肖白在,她干脆直接跳河算了。

肖白将她的手握住,五指交叉扣住她的,没有一丝缝隙。他冲她宽慰一笑,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你跟着才更让人不放心吧!

接下来肖白用事实证明了最不让人放心的是他本人。由于喜欢的人就在旁边,尤浅洗得特别快,她能看到肖白背对着她靠在树上抽烟,黑暗中有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似乎在压抑什么。

尤浅胡乱地擦了身子,套上洗干净的衣服,才小声开口:“好了。”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劲,这一副事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肖白转过了身,等他看清了眼前一幕,立刻就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自制力白练了,这夜月光好,女孩站在小溪边,长发用他送的簪子挽起,珠子缓缓地缀在一旁,她穿着白色衬衫,领口像是挽了朵小花,刚洗过澡的身子还带着些许水汽,衬衫隐隐贴着身子,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尤浅觉得肖白的眼神能吃人,让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后面是蜿蜒而过的小溪。

她无路可退。

肖白的喉结微动,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将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摔,阔步朝她走来。不过片刻,他就在她面前站定,尤浅问:“你要洗……唔!”

她的话还未落音,便被肖白猛地捞进怀里,将她剩下的话堵在了唇舌里,比早晨的吻要激烈,要霸道。他夺取着她的口腔里的空气,淡淡的烟草味侵袭而来,吻的她晕头转向,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条件反射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搂便没有再松手,她的睫毛微颤,小心地回应着他的吻,任由他的舌头钻进来与她的痴缠在一起,将呻吟捣碎。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白小心地放开了她,低垂着目光看着她。

她冲他笑,眼角弯弯。

肖白轻笑:“好甜。”

他说着,将轻柔地吻落在她的眼角,一路向下,描绘着她的轮廓,最后落在脖颈处,他吻了又吻。她觉着痒,忍不住要去躲,却被他禁锢在怀里,再次吻住了唇。

不同于刚刚的激烈,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像蜻蜓点水般,像是——

尤浅微怔。

肖白对她,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稀有的珍宝。

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能用这一下下亲吻来证明。

她看着抱着她的男人,明明一句深情的话还没有说,柔情却囿于那双瞳孔里,欲语还休,让人心疼。

她仰着头,红唇微张,喊他:“肖警官。”

“嗯?”他分过神来应她的话,又忽地用了力气将人按在胸膛上,好让她能听清他激烈滚烫的心跳,他闭了闭眼,声音放轻:“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浅浅,真的太喜欢你了。

忍在心头的四个字,从来没想过还有说出来的一天,现在才觉得,他哪怕说了一万遍我喜欢你,还是不够。

尤浅低低地笑出声,仰着头跟他接吻,将自己的呼吸融进他的,明明是她主动,转眼主动权又被肖白拿去,他的手顺着薄薄的衬衫一路向上,在她的后背摩挲着,染上了渴望,让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尤浅的身子轻颤,一个不设防,他的另一只手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肖白的手掌炙热,紧贴着她的皮肤,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加重了些许。尤浅嘤咛一声,像小猫儿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雪白的皮肤泛起了淡粉色,像胭脂落入水中散开,极其好看的粉。

原来接吻的感觉这么好。

尤浅紧紧地搂着肖白的脖子,唇齿交缠,吻的愈发激烈。终于,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浅浅……”

“嗯?”尤浅疑惑地看向他,他小心地替她整理好衣服,用了很大的耐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再这样,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尤浅却忽地起了玩心,搂着他的脖子不愿意撒手,踮起脚在他的胡渣上亲了亲。

嗯,跟她想象中一样,有点扎人,却像挠痒痒般,痒在她的心里。

肖白笑,任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为,好半天才笑着埋在他的怀里,她缓了口气,喃喃:“像做梦。”

肖白的手拂过她的长发,放在用簪子挽起的发髻上,温柔了声线:“嗯?”

“你以前在我的心里就像伏地魔,太坏了,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要绕着走的那种。”尤浅的声音闷在他的胸膛里,炙热而温柔,“我在想我哥哥和爸爸为什么要编排你呢,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太好了,肖白,你太好了,他们怕我喜欢上你。”

“明明知道不该喜欢,却还是要喜欢,只能喜欢你。”

“可是怎么办,该来的就躲不掉。我试过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呀。”

——我真是喜欢先生您呀。

肖白的喉咙微动,他闭上眼睛,笑意自他的嘴角倾泻,沾上月光的风华,男人硬朗却清秀的轮廓近似完美。

太值得了,单恋十年,能换来一句“我喜欢你啊肖白”真的太值得了。

生是值得,死也值得。

03

“滋滋滋——”

肖白腰间别着的对讲机忽然发出压抑的电流声,刺着人的耳膜。陆谂的呼救声紧跟着而来,“大哥,有情况!”

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肖白陡然睁眼:“说。”

“三人,持枪械。外国人,哎呦,是沙漠之鹰。”

消音器下的枪声极其隐蔽,不时打在树上发出声响,陆谂对这一片熟,游刃有余地**在树林间,边**边说:“大哥快来救我,我没来得及拿枪。”

“来了。”肖白冷静地将对讲机扣好,看向尤浅,飞快地在她的唇上吻了吻:“你在这里等我。”

尤浅不会用枪,知道自己去也是添麻烦,她松开他的手:“小心。”

肖白笑着颔首,没再犹豫直接奔入了黑暗的树林,尤浅的心立时跟着揪了起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她焦灼地在小溪边来回踱步,仔细地听着远处的打斗声,然而距离太远,她什么都听不见。

没事的。尤浅安慰自己,肖白和陆谂配合默契,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她不用担心,根本不会有问题。

她逼迫自己想其他事情分神。

郊外的气氛因为远处无声的战斗变得凛冽而肃杀,她却拼了命让自己的心思变得旖旎些,好驱逐掉心底的恐惧。

她想着早上的那个吻,想着他抱着她时淡淡的烟草味,想着他在她的耳边呢喃说喜欢她。

“啊!”尤浅捂住脸蹲了下来,她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只要一想到肖白正处在危险中,心脏便忍不住地揪着,像是有人拿着一根细小地针,一下下扎在上面,微小的伤口,却足以致命。

她疯狂地想要到他身边去。

生生地抑制住脚步,她知道自己不能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回过头,却撞上一双恶毒的眼睛。尤浅心底一沉,在那人扑过来之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躲,谁知道那人竟还有同伙,她的身子还没站稳,脖颈忽地一疼。

“你们……”

是针扎下去的声音。

有**被缓缓地推进了皮肤里。

尤浅的身子一软,意识开始抽离,她紧紧地皱着眉头,两人猥琐的脸在眼前放大,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妞长得真标致,啧啧。想不到事办完了还能半路捡一个好货色。”

“要不咱明天再回去给赵哥送去?”

“这小美人你忍心送给赵峰云玩?他上次玩坏的那个我看着都心惊。”

“你别提,提起来我都抖,反正离住的地方不远了,先把人弄回去,要是把我伺候好了,嘿嘿,可以不送给赵峰云。”

两人的谈话渐渐远去,尤浅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掐进掌心的指尖没了力气,最后还是松开了。

她听到自己呢喃:“肖白……”

“唔……”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浅从昏迷中转醒,立刻觉得头疼欲裂,有什么堵在嗓子眼,不吐不快,嘴巴却被胶布封住,手脚也绳子缚在身后,逼仄的柜子中呼吸都困难。

冷静一点。

尤浅在心里告诫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一回生,二回……二回也熟不了!她咽了咽口水,耳鸣减弱了几分,外面的动静也清晰起来。

“……我比较喜欢玩清醒的妞,不会动没意思。”

“这次你得让给老弟我……”

荤话伴随着酒瓶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回**,飘到柜子里,尤浅小心地侧过脸,借着一丝缝隙和外面的灯光打量着外面的人。

两个男人都生得矮小,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尖嘴猴腮,一双眼睛转个不停,随时随地都在算计人,酒瓶倒了一地,看样子是喝了不少。

从两人的对话能听出,他们应该是刚刚送完了一批“货”,不会那么快送下一批,所以她不会那么快被卖掉。

但是她能看出这两个人在打什么主意。

尤浅将头靠在柜子上,脑袋像是被人锤过般,太阳穴疼得要爆炸,她只能以此来缓解疼痛。许是她并没有多大的威胁,绳子捆的并不牢固,她以前在山上常和迟越“绑架”兔子,轻车熟路地转了几下手腕,轻松地挣脱了束缚。

尤浅松了口气。

活动自由就好办了。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逃亡,又被人弄晕,这番折腾下尤浅早就没了力气,她缓缓地靠在柜子上,让身体放松下来,脑中思绪飞速转动。

发簪锋利可以当武器,人贩子现在在喝酒,凭她的手段要放倒他们并不难,就是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同伙。

所以要无声无息地放倒他们。

尤浅攥住肖白送的簪子,用了最大的力气,指关节泛白,翡翠的凉气沁入掌心,让她的心放松下来,恐慌和胆怯在皙白无害的小脸上褪去,换上了坚韧与无畏。

一会儿,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差五分钟到零点。

五分钟后动手,然后去找肖白。

想到肖白,尤浅笑了笑。她发现是真的,自从喜欢上肖白,她就没那么怕死了。

原来童话里没骗人,人这一生总要遇到这样一个人,一见到他,忘掉苦忧,抛却生死,只消望他一眼,就抵消了所有的恐惧。

知来路,有退路,喜欢他真好。

树屋。

陆谂踢了踢倒在车子旁边的人“啧”了一声,“刚刚不是能耐着吗?”

地上的人挣扎着要起来,叽里呱啦地用外文咒骂着,陆谂的脸一黑,他看向肖白,告状:“大哥!他骂我们!”

“你能听得懂?”肖白诧异,“西班牙语?”

陆谂比他更诧异:“大哥怎么知道是西班牙语的?”

“哦,前两年进了次宫,跟我关在一起的有个精通八国语言的文化人,闲着没事就学了两句。”

肖白睨着地上的人,刚刚打斗太激烈,他右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伤不重,血却流了不少,没处理好,连带着脸上也沾着血迹,顺着发梢缓缓落下。

他不急着擦,靠在车身上狠狠地抽了口烟,长腿交叉站在月光下,殷红的血衬得脸苍白,对比强烈,视觉效果摄人心扉。

血腥味让肖白皱了皱眉,他还担心着尤浅,干脆卸了两人的胳膊,两人“嗷”一嗓子直接疼晕了过去。

陆谂眉头一跳:“大哥,不问问什么吗?”

“你听得懂?”肖白觉得烦闷,他直起身往前走去:“跟上来,别管他们了。”

肖白的脚步匆匆,高树参天,月光被挡在外面,他打开打火机,火苗随风摇晃,长长的路,他只用了三分钟不到。

小溪边,空无一人。

肖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茫然地举着打火机站在溪边,溪水潺潺,偶有一两只雀鸟贴着水面划过,拍打着翅膀又飞远了。

她换下的衣服还好端端地放在石头上,人却不见了。

手中的打火机因为长时间的燃烧变得滚烫,他的指尖微颤,手指一松,打火机落在地上,弹到了石子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被惊醒了般,肖白的身形一动,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大哥……”

陆谂看向肖白,男人的唇抿得紧紧地,以至于显得苍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发梢的血已经凝固,暗红色血痂开在他的脸侧,平添了几分凛然。

肖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嵌入掌心。好一会儿,他艰难地缓慢地往后退了两步,小溪边有细软的沙子,脚印与拖动的痕迹明显。他抬了抬下巴,陆谂走到痕迹旁,说:“陌生的脚印有两对,个子大概在170-175之间,应该是男人。浅浅她……”

“去拿电脑,查定位。”肖白打断他的话,目光随意地丢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却不经意间露出了几分颤抖。

陆谂为难:“浅浅没带手机。”

“手表里也有。”见陆谂还不动,他眉峰凌厉,一字一顿咬地清晰:“查!定!位!”

“好好好。”陆谂将背上的电脑卸下来,摊在地上。肖白死死地盯着屏幕,电脑时不时发出“电量不足”的提示语。陆谂急躁地骂了一声,手速立刻飙了起来。

键盘声在耳边“啪嗒啪嗒”地响着,肖白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有懊悔,有怒火,有不安,有心疼,还有……恐慌。

这十年来,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与最恶的人交锋,他都能笑着应对,害怕么?也害怕,怕不能活着走到她的面前。

可是有恐慌这种情绪,上一次是知道惊凡牺牲的消息时。

那时他失魂落魄地从山上回来,实在太难受了,去了守拙,装作客人在店里看东西,最后还是没忍住,背对着她哭了起来,肩膀颤抖着,压抑着委屈。

后来尤浅走了过来,歪着头看他,问:“先生,你没事吧?”

怯生生地,灵动的大眼睛却忽闪忽闪,像是会说话,他仓皇地转过身,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就走了。

她平缓了他的恐慌,以至于这个情绪再出现时,他是茫然的。

他把她弄丢了,怎么办?

“好了!”陆谂一敲确认键,“大哥,在这。”

肖白夺过电脑,丢下一句:“你留在这!”等陆谂赶到树屋时,就看到他正在发动那辆将近残废的车子。

陆谂连忙挡在车前,喊道:“大哥,你疯了!这辆车快报废了!”

“让开!”肖白眼中杀气毕露,见陆谂不懂,他的声音像被火燎过般嘶哑,几乎是在吼:“陆谂!我他妈再说最后一遍!给我让开!”

陆谂也红了眼:“我跟着一起去!”

肖白踩下油门,吐出一个字:“滚!”

他打转方向盘,背影决绝,车子闪烁着光芒驶向沉沉黑夜,转眼没入了黑暗中,他仗着一身光明,去找他的姑娘。

04

“搞……定!”

尤浅微喘着气坐在地上,她的对面躺着两个被捆成粽子人贩子,都已经晕倒了。她体力不支,单手撑着地才没有一起倒下。

刚刚已经出去转了一圈,这是个农家小院,想来是人贩子途径的一个落脚点。尤浅揉了揉太阳穴,逼着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院中无人,凌晨的风微凉,直直地穿透薄薄的衬衫刺痛了皮肤,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想起几个小时前她还在溪边和肖白浓情蜜意,转眼却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尤浅在心里狠狠地委屈了一把。

不知道肖白那边有没有搞定,是不是发现她不见了,如果发现了,肖白肯定会……急疯了吧?

这么想着,苦涩的心情也带了几分甜。

尤浅将院中的房间逛了个遍,才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有床有桌子,看上去是有人住过的。她小心地将门扣好,才撩开衬衫的下摆,刚刚被绑受了点伤,划痕明显,有血丝渗出来,伤口骤然暴露在空气中,让她倒吸了口冷气。

从床头找出纸,轻轻擦拭着伤口,纸张粗糙,反而刺激了血管。

尤浅吃痛,无奈地将纸揉成一团丢掉,闭上眼睛。一晚上经历太多,现在头疼欲裂地清醒无比,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常听说有时候人贩子都是一个村的团伙作案,一时间也现在不敢出去。

只能等到天亮……

等等!

尤浅猛地睁开眼,悚然一惊,她好像听到了刹车声。

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同伙?接头人?

她关上灯屏住了呼吸,听到脚步声近乎疯狂地走过每一个房间,最后停在了这间门口。尤浅捂住嘴巴,一翻身轻巧地滚到了床下,勒令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终于,外面的人动了动把手,没打开门。

暗夜太静,尤浅听到铁丝捅进锁眼的声音,窸窸窣窣地爬进她的耳朵,让她的呼吸一滞。只听“咔哒”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来人打开了灯,她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

他的鞋上沾染了血迹,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一步步踏在地板上,像是在寻找什么。找了一圈后,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尤浅盯着他的鞋,觉得特别眼熟,倏忽间福至心灵,眼睛亮了起来。她小心而郑重地探出小脸,声音轻轻:“肖白?”

脚步猝然一收。

是他。

尤浅鼻子一酸,她从床下钻出来,靠在**,像是卸了所有的力气,眼泪说来就来,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重复:“肖白。”

肖白背对着她,像一出默片的剪影般无声地站在那里,他的背挺得笔直,有风穿过窗子吹过来,打在他深蓝色的衬衫上,血迹遍布全身,像从战场里归来的战士,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敛了一身的煞气,残余温柔。

见他不回头,尤浅更委屈了,她抹了抹眼泪,提高声音:“肖白!”

这两个字像是平地惊雷,肖白骤然回身,看见尤浅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衬衫凌乱皱起,长发落在肩头,小小的缩在那里。

她没事,她好好的。

肖白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将目光锁死在她的身上。

尤浅眼眶微红,向他伸出手,提要求:“抱我。”

听到尤浅像小猫儿般挠人的声音,肖白低低骂了一声,他的眼睛通红,近乎粗暴地扯开衬衫扣子,长腿利落地往后一踢,门被关上,锁死。他的喉结微动,声音嘶哑低沉:“忍不住了。”

尤浅眨眼,肖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人从地上捞在了怀中。尤浅猝不及防,慌忙抱住他的胳膊,正好碰触他伤口,肖白的眉头微皱,看着怀中的女孩,她嘴唇微张,红唇潋滟,落在他的眼里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他的喉咙紧了紧,喃喃:“没有烟。”

尤浅“啊”了一声,又听到肖白低语了一句“那就拿你来解解瘾吧。”

他的话一落音,便是一低头,唇侵略般地覆上她的唇,尤浅刚受了惊吓,被猝然吻住,牙床颤抖起来,他却轻巧熟练地敲开她的牙齿,灵巧的舌头伸了进去,男人温热的气息顿时充斥在她的周围,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她的不安,温热的舌讨好般地在她的口腔里划过,从上颚到唇齿,一一舔过才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尤浅经过了刚刚的凶险,迫切地需要恋人的抚慰,仅仅怔了一下,便由被迫转为回应。

血腥味和他身上带着的清冽烟味缠绕着她,她的喉咙微痛,小手拂过他的脸颊,在喘息间含糊开口:“怎……怎么……受伤了?”

“小伤。”肖白紧紧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用最激烈的亲吻来证明彼此的存在,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上,冰冷的手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更向他的身上贴了贴。

尤浅听到肖白低低地喘息,掺杂了欲望和热切,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唇舌被他点燃地像火烧一般,蔓延至她的脸颊。

“啪!”一声轻响,尤浅感到胸口一松,炙热地手掌在她的后背愈发肆无忌惮地游走,拂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最后停留在她的伤口处。

肖白的眸子倏然加深,他轻轻地放开她。

情至深处,他突然放手,让尤浅有点不适应:“怎么了?”

温凉的指腹在伤口上摩挲,引得她轻轻地抽了口气,学着他的口气,小声辩解:“小伤。”

肖白轻笑了一下,小心地掀开了衬衫的下摆,她的皮肤很白,细腰处的伤口极其显眼,殷红的一条长线,是小伤。

可在他眼中,只要伤在她身上,都不算小伤。

尤浅被他看得不自在,微微扭动了下身子,伸手挡着他的视线就要往他怀里钻,肖白却拦住了她的动作。

接着做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动作。

“别……”

晚了。

肖白俯身低头,舌尖轻轻地舔舐过她的伤口,酥麻自腰部一路向上,尤浅惊呼一声,打了个颤,作势就要推开他,他却坚决地攥住她的手腕,轻缓地捏了捏,“别动!”继续认真地做着这件事。

这一幕太过煽情,尤浅用手捂住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他,肖白的嘴角勾了勾,抬起眼朝她轻轻一瞥,顿时止住了她的呼吸。

男人的脸上还残余着血痂,衬得脸愈发苍白,血迹沾上唇畔,他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唇,染着欲望的眼底明明笑意正盛,尤浅却总觉得那里带着泪光,她呢喃:“肖白……”

他又低下头,温热的唇贴着她的皮肤,由舔舐变成亲吻,他从容地转变,在她身上留下炽烈的长吻。

尤浅终于受不了,将手放在他松软的发梢,命令他:“吻我。”

肖白微怔,听话起身重新吻住了她的唇,像久旱逢甘霖,尤浅搂着他的脖子,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她本以为自己足够热忱激烈,肖白却更加霸道,他顺着她的唇角向下,灼热的吻落在她修长脖颈处,迫使她仰头,喉间溢出一丝不属于她的低吟。

像是受到了鼓励,肖白的吻落的愈发的重,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听到衬衫扣子被解开的声音,一颗一颗,像凌迟般,将她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浅浅……”如梦呓般的声音响起,她听到肖白近乎狂热的低喃:“十年好长,可是我等来了。”

他的语句零碎在疾风骤雨般的吻中,字字真切,又句句凌乱。

“差一点……”肖白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睫毛微微颤动,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差一点就看不到你了。”

差一点就看不到你了,好想再多看两眼。

滚烫的泪水自眼眶跌落,尤浅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心脏,明明只是轻轻地揉,却足以让她疼得喘不过气来。

轻薄的衬衫终于忍受不了**,自她的肩头滑落,肖白的唇咬着她的锁骨,从口袋里摸出陆谂给他的东西,攥在手心,“本来以为用不上……”

尤浅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脸顿时红了,来不及反悔,脱下的衬衫铺在**,人也紧跟着被抱了上去。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袖,他俯下身,温柔地小声地让她别怕。

她听到了他的衣服落在地上的声音,听到两人皮肤摩擦的声音,像做梦般,他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欺身而上。

尤浅感受到抵在她腿间的硬物,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满地揉了揉她的腰:“睁眼。”

她睁开眼。

“看我。”

她看向他。

肖白侧过脸,吻了吻她的唇角,开口:“浅浅,你喜欢我吗?”

尤浅点头:“喜欢——啊——”

话音未落,只觉得身上一痛,她惊呼一声,没料到他竟然在她表白的时候动作,就这么一寸寸拓进她的身体里,借着窗外孤月独独的微弱光线,她看见,细小的汗珠从肖白的脸侧划落,滴在她的身上,他哑着嗓子问她:“很喜欢很喜欢吗?”

等了十年,这句喜欢太难,也太不真实了。

他抱着她,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反复地将自己嵌进她的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是他的。

尤浅像游**在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着他的节奏颠**,只有他的怀抱是此岸,她低下头,在他乌黑的短发上留下细碎的吻,他特有的气息淡淡地沁在她的胸腔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喜欢,直至哽咽。

喜欢你啊,先生那么好,她真的很喜欢。

尤浅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折腾到多晚,只记得肖白不知餮足地将她要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求饶,被他抱在怀中,听到他小声地哄她,将她亲了又亲。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一件事,在他怀中蹭了蹭:“肖白……”

“嗯?”

“你说等了十年,是什么意思?”

“……”

“你是不是认识我很久了啊?”

肖白没说话,她等的累了,快要睡过去时,肖白才在她的发上吻了吻,低声温柔:“不是认识很久了……”

——是爱你很久了。

05

十年前。

尤秋舫走访了数十家孤儿院,与肖白相处了一段时间,在经过几次试探性的谈话后,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少年没有想象中的诧异,只是挑了挑眉,反问:“既然选择了我,说明我有用是吧?”

尤秋舫:“没错。”

肖白:“那我有条件。”

尤秋舫:“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没有把你挑走,你以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想那些干什么?您这不是要把我挑走吗?”肖白笑着说,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人很想打上去。尤秋舫说:“你是第一个跟我谈条件的。”

肖白:“哦,之前那个没提?那见面了我要好好说说他。”

尤秋舫笑:“你说吧。”

“你手机的屏保是你的女儿尤浅,16岁,高一五班。”

“你调查我?”

“哪敢?”肖白笑得肆无忌惮,他靠在树上,翘着二郎腿,说:“只是偷听了点电话。你知道的,我们孤儿院的孩子,都比较敏感,再加上您家姑娘有点吵。”

尤秋舫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少年,少年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仿佛漾着春日的阳光,高高瘦瘦的站在那里,看似目空一切,实则心思缜密。

尤秋舫在心里微叹,他第一次对肖白刮目相看了。

看了一会儿,他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肖白继续说:“我喜欢她,任务结束我要娶她。”

尤秋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气极反笑:“现在这个年代,你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行不行?”肖白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姑娘愿不愿意另说,我就要您一句话。”

“你了解她吗?”

肖白摇头。

“那你喜欢她什么?”

肖白答非所问:“我有工资吗?”

“……”尤秋舫:“有,奖金会根据你立功大小,升警衔加工资。”

“不会用我的身份证开银行卡?”

“不会。”

“那就用尤浅的吧,当聘礼了。”

尤秋舫正了正脸色,说:“肖白,你还没搞清楚你这个任务的性质。”

肖白也放下了腿,脸色严肃,语气也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太清楚了。这一去,生死不知,前途未卜,无人可信,无人能信。但是——”他话锋一转,“有个牵挂的人在阳光下平安长大,是唯一要明确的事情。保家卫国的概念太虚太大,我要一个这样实实在在的人在我心里。”

尤秋舫:“为什么是浅浅?”

肖白沉吟:“大概是善良可爱的姑娘是全人类的宝藏吧。”

尤秋舫失笑,他抽了口烟,说:“行。”

肖白:“放心,我会好好爱她的。”

尤秋舫:“你们这些小孩,什么爱不爱的?浅浅才16岁!”

肖白:“我也才18岁!”

尤秋舫:“……任务结束后,我会安排你们见面,但是在这期间,你不准进入她的生活。你不能有任何软肋。”

他这么说着,心中却觉得有点好笑,肖白竟然有能力让他把他这番少年意气的话当了真。

肖白却暗暗松了口气:“就算您同意,我也不会。万一我运气不好牺牲了呢!”

“呸呸呸。”尤秋舫连呸了三声,瞪着他:“乌鸦嘴。”

肖白露齿一笑,说:“您这就开始心疼我了?看来攀个亲戚是很有必要的。”他见好就收,在尤秋舫还没发火之前,说:“您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尤秋舫摆了摆手。肖白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吹着口哨往屋里走去,仿佛真的白得了个媳妇般。

尤秋舫轻呵一声,说:“要不是你长得好看……”

肖白扬了扬手,背影说不出的愉悦。

他在想,等到多年后他荣光归来,可以很骄傲地站在尤浅的面前,在阳光下冲她笑,对她说:“浅浅,我真的挺厉害的,特训我会是第一,卧底也很厉害,在哪里都要当老大的,虽然没什么好骄傲的,但是还是要说,我也可以第一喜欢你。”

“所以,我真的还不错的。”

“你考虑一下啊。”

然后,他喜欢的姑娘也会对他笑,说:“好。”

“阿嚏!”正在上课的尤浅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同桌问:“感冒了?”

尤浅揉了揉鼻子,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做题。

窗外有蝉鸣声传来,顺着风扇转啊转充斥着教室的每个角落,令人昏昏欲睡。这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夏日。

尤浅尚不知道,从那之后,她的生死荣辱,喜怒哀乐,都被一个人记挂到了心底。

他一记,便是十年。

她更没有想到,多年后,那个许诺不会进入她生活的人,是被她拉入到她的生活中来的。

他一来,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