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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腹诽着,不禁想着,倘若这些被二姊瞧见了,她是不是要气得三天不吃饭?羡慕嫉妒得要哭鼻子?这般想着,面上不禁喜笑颜开,也惹得青萝使劲地摇着我的手臂,大声地嚷嚷着,“三郡主,这下二郡主再也不会穿金带银地在我们面前显摆了。”

每每我在后院里躲了父亲母亲玩着树枝泥巴,爬树摘果时,二姊便会穿戴得清清丽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三妹,你还是个女儿家吗?瞧瞧你自己,上上下下哪里像是我公孙府上的郡主?让外人知道你我是亲姐妹,我的脸往哪搁去?”

“太子妃喜欢就好,婢子也该回了太子殿下,去向圣上复命去了,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从圣上挑选的诸多钗簪中再一一亲手挑选出来的,”连翘笑着一一合上妆柩盒,“听闻太子殿下幼时便与安国侯府常有往来,可见殿下对太子妃的喜好也是颇为熟悉的。”

我撇了撇唇,不说话。

妆柩盒最后“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清脆地一声响,颇似两粒琉璃珠子碰撞在一起的脆响,我便兀地记起我带入宫的那一包细碎物件来,可尚不及开口追问了去,碧痕已上前替我解开了腰中的丝帛,“真是婢子的失察,尚不曾发现太子妃的衣裳濡了茶水,若是透了风着了寒,便是婢子的过错了。”

许是一路进宫颇为劳累了些,我竟然泡在香汤浴桶里沉沉睡了去,直到青萝红药帮着碧痕七手八脚地将我拖了出来,替我一层层地穿上宫服,扎上晃眼的帛带,我尚在朦胧的睡意中,那一包细碎小物件的下落,便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太子金沧月亲自来栖霞殿带我一同前往夜宴的时候,青萝正手忙脚乱地替我梳理着长发,我从铜镜里瞧见了他影影绰绰的身影,猛然一回头,头发便被扯得生疼,我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抹从头皮真钻入肺腑的疼,在青萝仓惶跪拜的空当缓缓起身行了礼,却依旧忍不住头上的一片疼,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

金沧月掀帘子的手顿了顿,终掀了珠帘,瞅了眼瑟瑟伏于地上的青萝,沉着脸,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在一侧的榻椅上歪着身子坐了下来,方开了口,“去给本殿沏杯茶来,往后伺候太子妃梳发的事儿交给碧痕就是了,瞧你毛毛躁躁的。”

青萝的身子伏得更是低了些,许是从不曾见过金沧月冷沉的脸,言语里已顿多了几分惊恐之意,声音颤抖,“太子殿下恕罪,婢子,若是让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婢子没能像在府里一样好好地伺候郡主,婢子会被……”

我径自起了身,极不耐烦地上前轻踢了青萝一脚,咬着牙恨铁不成钢,“还不快去沏杯茶来!”

“你和她恼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金沧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又起身围着我转了一圈,仿佛从不曾见过我一般,最后凑到我的面前,勾唇淡然一笑,“这衣裳宫里每年都会按父王的意思置一套,一样的质地,一样绣着金丝线的牡丹,只不过,每年的尺寸不同,不曾想今年置办的这一套穿在你的身上,却是甚为合适。”